內城西郊有一片傍山的竹林,不過因為仍在內城範圍內,平時少有人跡

菉竹打從發現這個地方開始,入了夜都會前來靜坐

……修行荒廢太久,她會良心不安

石虎伴著她,前腳支著首,趴伏在地上跟著閉眼冥思

一個輕微的足音響起,石虎睜眼

[去看看.]不為所動,她只喚了聲

石虎領命,站起身朝聲音來源而去

[……啊.]菉竹驀地想到什麼,[我忘了餵牠吃飯……]

幽篁挑眉,看著眼前正狺狺低咆的獸

如果他沒記錯,這種喚作石虎的獸,是倭地才有的

他可以接受竹林有一大堆蛇,但無法理解這種別說在這裡,就是在無奇不有的京城也少見的獸

[……你若是沒有主子,就離開吧.]輕笑,幽篁轉開眼,坐在一旁大石上

今晚是初五,月光黯淡,但他心情很好,遊興頗佳

解開隨身的小包袱,他拿出一小瓶酒和宵夜,是他特地吩咐廚房多做的筍包子

[嗚……]石虎靠過來了

一挑眉,幽篁納罕道:[餓了?],遞了個包子到牠面前

石虎張嘴一咬,不客氣地吃將起來

幽篁只帶了四個包子,牠吃了三個

[……看來,你的主子沒有好好照顧你.]瞧牠餓的!幽篁失笑

話畢,石虎倏地一悚,停下舔腳掌的動作,伏下身,方才興奮地弓起的備已經縮成一種膽小貓的態勢

幽篁揚眉,轉頭看向竹林深處

[要你去看看,結果你在做什麼?還當真"投食背主"嘛,你可真有膽.]一個女聲清冷地自林中傳來

幽蝗看著顫抖的石虎,大概知道石虎的主人就是出聲的人了

[站起來!縮成那副樣子,當自己是貓啊?要不要喵兩聲來聽聽啊?]聲音似笑非笑,隨著語落,一個身影自林中走出來

幽篁睜大了眼

她全身上下都很奇怪

倭族的服飾,水袖.肩繫青絲帶.左衽.短裙.小腿纏以短布,在用赤色絲帶紮緊.赤足

但用的服色是倭族最忌諱的素白,髮型也非倭族特有的雙髻,而是赤色絲帶固定髮,再纏隨著髮,束成辮,將髮纏於腦後……他記得這種髮型是巫族的特色.更奇異的是,纏髮的紅色絲帶是巫族的護族神女才有資格使用的

[咳……]幽篁咳了聲,引起菉竹的注意

菉竹轉頭,表情像才剛發現他的存在,不過……

[你把別人的東西吃完了?]又轉頭回去斥責某隻膽小貓

……她注意到的是他手上僅剩的一個包子

[嗚……]

再轉頭,菉竹看著幽篁……手上的包子,嘆了口氣

[房裡有一包我留下的消夜,你去拿來還人家.]嗚嗚,難得用了在山上都用不到的麵粉多作了幾個包子,看來是吃不到了……

有錯在身,欲待贖罪的石虎忙不迭往內城奔去

[妳住內城?]

[唔……]終於正視他的菉竹悶哼一聲

可惡,她在旁人眼中愈來愈像當地人了吧

[我沒見過妳,是哪個府的?]

菉竹坐了下來,怪異地瞥他一眼.[你認識每個府的廚子?]該不會他又是某某總管吧?像奔月就是整個內城的大總管,這還是她事後才知道的

[原來妳是廚子啊.]幽篁點點頭,突然想到什麼,[廚子的活動空間也許小,平常只需在府內,鮮少見到其他主子,但妳這樣的穿著,可是會被說話的.]

菉竹眸光一黯,好半天才抬起頭,揚唇一笑,[這是最適合我的穿著.]

幽篁一怔,幾乎要說不出話,半晌才搖搖頭,[妳的穿著,在這裡對任何人來說,都太唐突.]

淡淡瞥他一眼,菉竹不作聲,陡地站起身

水袖輕揚

石虎自遠處奔來,叨著一個布包

[哪,這是賠給你的.]

幽篁接過布包,抬頭看著一人一獸,胸口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

[妳……明晚還會來嗎?]

菉竹頓住腳步,側首,唇角漫上的笑並未染上她的瞳眸

[不會.]她再也不會來了

翩然離去,人.獸的身影消失在月光隱隱的夜色中

幽篁愣愣地拿出布包裡的食物,很巧,是包子

[……咦?]目光轉回自己手上咬了一口的包子,幽篁再一次愣住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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