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寂靜的森林中響起激烈的馬蹄聲。
一隻白色人馬在路上飛快的奔馳著。
冷洌的風刮過臉上,他卻只是眼神堅定,沒有任何表情。
他心中只有一件事,必須快點,儘速讓族長知道這個消息。
眼前已經是一道寬達六尺的峭壁深谷,萬丈底下是揣揣奔騰的河水,但他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。
墬崖在即,他反而不顧生命危險,全力加速衝刺,究竟想做什麼?
三尺,兩尺,一尺,半尺,在抵達峭壁之前,白色人馬後腳用力一踏,身形猛然一拔,竟就這樣硬生生的騰飛在半空之中。
時間彷彿凝結住了。
高空的罡風吹過耳際,刺的生疼。
「嘶。」白色人馬嘶叫一聲,前腳總算是鉤上了峭壁,他藉著腰力一扭,翻了上去。
白色人馬沒有片刻停留,沒有再回頭往那個深谷看一眼,彷彿這一切是那麼的微不足道。
火熱的陽光燙了下來,白色人馬的身上浸滿了汗水和污泥,他已經馬不停蹄的趕了五天了。
望著前方的草原,白色人馬覺得這一切都值得了。
伯明罕終於到了。
部落門口挺立著兩匹灰色人馬衛兵,右手拿一隻黑色戰戟,左手拿一面金色圓盾,凜然不可侵犯。
「我要立刻見族長。」白色人馬尚未抵達門口,便開口急叫。
兩匹衛兵一見到白色人馬,馬上露出恭敬的表情,讓了開來。
「族長正在議事廳中喝下午茶。」
白色人馬聞言微微點頭,馬不停蹄,一連掠過數十棟建築物。
他閃電般衝入議事廳內,顧不得一身狼狽,馬上急喊:「族……族長,宣佈戒嚴了。」
阿波羅聞言只是微微一笑,走上前去,扶起白色人馬,拍拍他的身上的汗水跟污垢,笑道:「辛苦你了,阿佛烈,先喝杯茶再說。」隨即遞給他一杯阿爾米亞紅茶。
阿佛烈抓起白色的小瓷杯,看也不看,一把將茶全倒進喉嚨裡,咕嚕一聲全吞了下去。
阿波羅看了哭笑不得,心想:「真是糟蹋了一杯好茶。」
阿佛烈喘了兩口氣,又說:「是因為前幾天的那場音爆,到現在還沒人查得出原因,只知道應該是從奔狼原一帶發出來的。」
「現在聖坦丁城各方勢力都偃旗息鼓,停止一切活動,靜觀其變,大家都不知道梅荷美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,王國上一次宣佈戒嚴,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。」
「還有那場音爆的影響真是太大了,山被移平,河也改道,往伯明罕的路幾乎都全變了,連我也差點找不到。」
阿波羅聽罷不語,長長的嘆了一口氣,以低不可察的聲音道:「詩寇蒂姊姊我們是否快要見面了?」
阿佛烈只是聽得一頭霧水,不過他也不敢多問,這位族長總是高深莫測的,能人所不能,想來優秀之人難免都有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怪癖,族長當然不能例外。
阿波羅瀟灑一笑:「來聽聽我新譜的曲子。」說完,走到桌子前,拿起一把茶褐色的小提琴,夾到下巴上,輕輕的拉了起來。
阿波羅平時習慣變成人類的樣子,穿著人類的衣服,陽光照在他黑白相間的燕尾服上,他像毫無所覺,只是閉上眼睛,一心的演奏,彷彿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。
此時的阿波羅是那麼的認真而專注,再也沒什麼能將他動搖。
阿佛烈呆呆的聽著這曲子,只覺得整個人都癡了。
一開始,曲子輕鬆明快又帶有天真純潔的味道,就像那美好的童年時光一樣無憂無慮。
接著,聲音毫無預警的變成短而急促,音符與音符不斷的碰撞交擦,就像是災難時的難民。
混亂,狂暴,憤怒,黑暗,各式各樣的負面情緒接踵而來,阿佛烈頭痛欲裂,覺得整個人快要被稱爆了,只想衝出去外面,大聲喊叫,宣洩這壓抑的感覺。 曲子不斷加快,不斷加快,阿佛烈一顆心臟也跟著不斷加快,不斷加快,不知不覺中整個人已經是汗流浹背。
阿佛烈心中駭然,知道如果照這樣下去,自己遲早會因為心臟衰竭而暴斃,可是腳下偏偏又不想離開,想要把它聽完。
就在阿佛烈覺得自己已經達到極限的時候,曲子終於平緩了下來,變得輕柔而溫暖,像一雙姊姊柔軟的手,撫摸在你的背上,是那麼的令人安心。
就在阿佛烈沉醉於這種美好感覺的時候,在一個低沉而盪氣迴腸的音符中,曲子乍然結束。
阿佛烈愣了一會,才回神開口:「這是什麼曲子?」
「好聽嗎,我新譜的。」阿波羅拿起心愛的小提琴親吻一下,才慢慢開口,聲音中充滿了愛意與期待:「曲名是------重逢。」
蘇雪兒一行人穿越森林,走了好幾天,才終於抵達伯明罕附近。
女孩們站在懸崖前方,看著底下的萬丈深谷,猛烈奔騰的河水,心中都是感到害怕。
蘇雪兒更是緊緊抓著黃娟的手,兩腳發軟。
「看來伯明罕多半就在這峭壁對面。」瑪利亞確定方向後,用小小的手指著前方說。
「尊貴的瑪利亞大長老,潔西卡公主殿下,詩寇蒂小姐,還有兩位美麗的異界女孩,族長等妳們很久了。」隨著聲音,阿佛烈從峭壁對面的森林中走了出來,一身潔白的他,挺立在陽光之下,讓誰看了都忍不住要喝一聲彩,暗讚好一個青年才俊。
阿帝加斯看到阿佛烈後,微微一愣,馬上還口:「難道阿波羅那傢伙還會占卜不成,怎麼可能知道我們要來?」
阿佛烈微微一笑,對阿帝加斯的嘲諷絲毫不以為意,很顯然這兩人早就認識。
連二連三被忽視,阿帝加斯憤怒無比,虎吼一聲,往前一衝,往懸崖對面跳了過去。
「等等。」蘇雪兒急叫。
「真是個白痴!」潔西卡冷笑連連。
「沒辦法,他就是這樣,一個單細胞。」詩寇蒂微微聳了聳肩,一臉無奈。
好險,單細胞笨歸笨,四肢倒是挺發達的,十來尺的懸崖,居然被他硬生生的跳了過去。
阿帝加斯仰天狂笑,得意萬分,什麼都忘光了,轉頭向眾人大聲說道:「妳們還不快點過來,慢吞吞的。」
不過根本沒人想理他。
蘇雪兒抽出綠寶石魔杖:「我先幫大家施加一個漂浮術。」
隨著蘇雪兒輕柔神秘的聲音,四周的風元素都聽從命令靠了過來,女孩們手牽著手,毫不費力的就漂到了懸崖對面。
阿帝加斯對這種作弊的行為氣得跳腳,偏偏又毫無辦法,給他吃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這群魔女們有絲毫怨言。
阿佛烈則是心中盤算,待會可要先稟告族長,想不到她們之中還有人是魔法師,不過表面上當然還是得裝出欣喜的樣子。
一行人談談笑笑隨著阿佛烈前往伯明罕。
伯明罕,阿波羅的議事廳內。
夕陽徐徐的照耀,反射在玻璃窗上,幻起層層的光芒。
女孩們圍在一起,紛紛埋怨阿波羅慢吞吞的時候,一陣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傳進耳朵中。
「為了獲取我的結盟,妳們願意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呢?」隨著聲音,一個金黃色頭髮的高大男子,出現在門口,斜斜靠在門上,臉上掛滿了笑意。
眾人都想不到阿波羅這麼直接,一時楞楞呆住,反應不過來。
只有瑪利亞像是早就料到一樣,給了阿波羅一個迷人的笑容,從容的道:「事成之後,你就是整個米斯提克大陸上人馬族的最高首領,我們血族會全力支持你。」
以阿波羅的修養,聽到如此誘人的條件,也不禁動容,若是以他的實力,在加上瑪利亞跟詩寇蒂支持,確實可以奪下大族長的位置,統帥整個人馬族。
阿波羅望向詩寇蒂,問道:「詩寇蒂小姐也同意嗎?」
想起慘死的族人,詩寇蒂眼光中射出強烈的仇恨,一字字咬牙道:「只要能報仇,我沒什麼不能答應的。」
看到詩寇蒂這個模樣,阿波羅心中湧起奇異的情緒,怔了一會,深深的嘆了一口氣:「這顆甜蜜的毒果實,要我怎麼拒絕呢?」
瑪利亞嫣然一笑,夾著一陣孩童特有的香風,從椅子上優雅的走了下來,到桌子旁,拿起一顆小櫻桃,張開她張開小小的嘴巴,潔白的貝齒輕輕一咬。
「就算明明知道這顆果實有毒,你也不會拒絕的。」隨即把另一半櫻桃遞給阿波羅。
阿波羅看著手上的半顆櫻桃,微微猶豫,長嘆一聲,終於還是吞了下去。
阿波羅苦澀一笑:「恭喜妳,妳成功了。」
瑪利亞拿起桌上剩下的櫻桃,剛剛好發給每人一個。
「是我們大家都成功了。」
「不錯,不錯。」阿波羅長笑一聲:「是我們大家都成功了,就讓我來請各位小姐們去喝一杯預祝成功的下午茶吧。」
花園內開著各式各樣的花朵。
有紫色,紅色,黃色,綠色,叫得出名字的,叫不出名字的。
女孩們坐在花朵的圍繞之中,手上拿著白色小瓷杯,品嚐著阿爾米亞紅茶。 花園中屬於大自然的花香,杯子中帶點苦澀味道的濃郁茶香,還有女孩們自然而然散發的充滿年輕氣息的體香,這就是美好的下午茶時光。
「拜思克王國宣佈戒嚴了。」阿波羅輕輕的喝了一口茶說道。
「怎麼回事?」潔西卡大皺眉頭,心中不住揣測,趕緊問道:「是什麼原因?」
阿波羅望著眾人,微微有些驚訝,疑惑的問:「妳們不會不知道吧,幾天前的那場音爆?」
聽到這句話,「噗」的一聲,黃娟嘴裡的一口茶噴了出來。
蘇雪兒也是臉色古怪,一手搭在黃娟的肩膀上,嘴巴抿著偷笑。
潔西卡則是埋頭大嚼,塞的滿口食物,裝作不知。
詩寇蒂趕緊開口補救,不過抽蓄的肩膀,微灣的嘴角已經洩漏了她的心情。 「我們當然知道,那真是一場可怕的災難呢。」
只有瑪利亞不動聲色,點頭說:「那時我們正在奔狼原闖死靈大陣,多虧了那場音爆,讓那些魔物們受到驚嚇,我們才能成功突圍,你知道音爆的原因嗎?」那付感激的模樣,讓蘇雪兒這個知道真相的人,也差點要相信她的說詞了。
阿波羅搖了搖頭,一臉懷疑的望著眾人,不過女孩們的說詞全部都如出一轍。
只有阿帝加斯面露恐懼的神色,拿著茶杯的手不住顫抖,阿波羅看在眼底,暗想:「看來真相還得著落在這個單細胞的身上。」
黃娟心中一動,輕輕拿起空杯子一倒,把裡頭剩下的茶葉渣都倒到了盤子上。
潔西卡好奇的問:「妳這是幹嗎?」
黃娟神秘一笑:「這是我故鄉的一種占卜方法,叫做紅茶占卜。」
「哦?有意思。」阿波羅兩眼放光,身子微微前傾,對於下午茶他有莫明的喜愛,但是喝了這麼多年的茶,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可以用茶來占卜。
瑪利亞也是饒有興致,指著盤中的布成奇怪形狀的茶渣說:「要怎麼看?」
黃娟看了蘇雪兒一眼,見到她也是專注的看著自己,不禁心中有些得意。
黃娟用神秘的聲音,緩慢的說:「這是橋的形狀,代表將會有一場遠行。」
「不過……」隨著黃娟故弄玄虛的聲音,眾人都感到一顆心提了起來,心中大罵,偏偏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到底要說些什麼。
「斷掉的橋意味著這段旅行,我們將會各奔東西。」
秋天微微冰涼的風,又帶來了一陣花香,午後的陽光照下,白色的小盤子內躺著暗褐色的茶渣。
女孩們思索著這段話,都是各懷心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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