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艷陽中,一道步履蹣跚的身影緩緩在蠻荒的草地上爬動著,遠遠看,彷彿是一條黑的發光的蚯蚓。 「我爬……我爬……」月明手腳無力的慢慢行動著。 「兄弟,你是什麼了?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受了傷可是很危險的呢!要不要我的幫忙?」 「不用……」他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糗事。 「沒關係,兄弟,這不麻煩的,既然我們相遇了,那就是有緣啦!」路過的大漢拍拍胸脯,一臉同情樣。 「不……」 「兄弟!我雖然是一介莽夫,但是我不會貪戀你的財物的,我更不會落井下石!」大漢挺起胸膛,用力地喝著。 「我……」我只想喝杯水啊! 「兄弟!你再這樣客氣下去,我可是會生氣的!」大漢臉色紅暈,激動地說著。 月明突然奮力抓住大漢領口怒斥:「你讓不讓我說話啊!我只是要喝一杯水!」 大漢愣直了雙眼,嘴巴微微張開,失神地說著:「喔……喔,水……對!水。」 月明毫不客氣地拿起水壺,大口大口地灌著,過了良久,終於將壺中的水喝光了,這才張大嘴巴,輕輕嘆出了一口氣,「唉,久旱過後的雨露才是最甘霖的呀。」 大漢擦擦剛剛驚嚇時冒出的一聲冷汗,捺捺地問道:「這位兄弟,你怎麼會這麼虛弱呢?」 月明心中大叫糟糕,怎麼大漢一問就問起這個了,他不禁臉紅耳赤,結結巴巴地胡弄著大漢。 「什麼?你要去清水村?那你走錯方向了吧,清水村是在東邊哦,這邊是北邊耶!」大漢好心地提醒著。 「不會吧……」月明低頭嘆了口氣,當時瀉得不知天南地北,昏迷之中就追到這來了。 「兄弟,你和人有約嗎?那你從那條小徑一直越過就會到達清水村了。」 月明高興地握住大漢粗糙的雙手,「謝謝你呀,老哥,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?」 大漢笑嘻嘻地回應著:「兄弟,我叫大牛,那你叫什麼啊?」 「我叫月明,唉呀!不多說了,大牛兄,我有急事,日後有緣相見的話我一定請你喝酒。」月明著急地說著。 大牛揮揮手,催促著月明,「月兄弟,有急事快點去吧,如果以後相見,你可就多請我喝幾罈美酒就行了。」 月明愉悅揮手告辭,施展一身輕功極速奔向大漢所指的小徑。 過了數個時辰,眼中清秀優美的身子逐漸變大,卻見那身子孤立不動,兩眼空洞,那水靈般的眼神不知何時,已經躲藏起來,月明心中逐漸興起不安。 他憂心地佇立在她恍惚的身前,環住她纖細的蠻腰,「別怕,別怕,我來了。」 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,或許是感到了溫暖的擁抱,她僵直的身子開始微微顫抖著,落到了他無垠地懷抱裡。 「沒了……都沒了……」她恍惚地喃喃自語。 他抬起頭看向前方,印入眼簾的,卻是殘籬破藘,滿地的屍體和著四濺的血漬,殘酷地提醒著他曾經發生的痛苦歷史,他抱緊了她,似乎想把她揉進體內。 靜颼颼地,他盯著曾經的竹籬茅舍,靜颼颼的,他看著曾經把酒共飲的朋友們,靜颼颼地……靜颼颼地好似時間停止了下來,他撫揉著懷中白脂凝霜的女孩,靜靜聽著她遙遠的記憶。 「小時候,爹爹總是笑呵呵的陪伴著我,大師兄,二師兄也是和我玩在一起,直到爹爹和義父第一次決鬥之後,爹爹輸了半招,這時,他變了……變得好陌生。」她幽幽地說著。 「爹爹整日除了練功,還是練功,再也找不出時間陪伴著我。有一天,爹爹帶我到了清水鎮,他把我寄養在陳大叔這裡,我的童年,即是在此度過……」 她倚靠在他溫柔的胸膛中,好似溫暖地包裹著她,南風徐徐拂過,帶走了安息人的靈魂,也抽走了她年少的記憶。 她兩手懸空不停地張闔著,冀望取攫逝去的生命,即使一絲絲也好,她蜷曲著身子,濃濃的悔意凝滯在腦海,僅有的過往如同綿密的細沙,不斷地在她的指縫裡流逝。 「我應該早點來的,要是我早點來,說不定就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」她無力地聲音充滿懊悔,或許,她能打退殺人兇手的,只要她早點到來…… 他心疼地握住她握緊而發青的手掌,「傻孩子,他們永遠會在天上凝視著你,他們會化為滿天的星彩,成為浩瀚銀空中皎潔無瑕的星子,繼續照耀著他們的小女孩,也將他們的希望與生命託付給你。」 不知如何,看著懷中痛苦悲切的眼神,他封閉的心再也抵抗不了她的侵略,她的難受,藉由著眼睹,沁進了他的心靈。 苦,同她相知。 悶痛,用力揪住他的胸口,如刀割般的痛楚不斷地提醒著他,奪父之仇。 「其實我不該存在的。」她疲憊的聲音輕易地打斷了他的思緒,「自小,我即是父親的累贅,即使後來義父養育了我,但我卻取代了另一個男孩。我,其實不該存在的。」 他糾結的思緒突然轟了一聲,身子突然僵直住,他想發出聲音,乾澀的喉嚨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,他想表達,枯竭的心思卻不知道要說出什麼。 那道結了疤的創傷,又再度被無情的撕裂開,血淋淋的傷口,頓時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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