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雲態度高傲的睨了女人一眼，側著臉笑道：「姑娘，欺騙小孩似乎不好吧？」

曾想過，暗自與女人談談，不讓兩人知曉自己受騙，免得兩人失望後不再想幫助妖怪，畢竟這回是兩人第一次獨立行動。但苦思冥想的結果，認為學一次教訓，總比以後又被騙的好，要是真被吃了那怎得了？

「孩子，我不明白你在說啥。」皺著眉搖頭，滿是無辜的望著三人，仍是那慈母的形象。

「妳明白的，嗚蛇。或者……我該叫妳魍魎？」有禮的詢問，卻讓人感覺不出謙遜。

「魍魎？孩子，我不懂你的意思。」撥了撥頭髮，掩飾自己的心虛。

「不如讓我把妳打回原形，到時就一清二楚了，妳認為如何？」舉起右手，袍子中伸出的竟是白茸茸的狐爪。

「古雲？」乙空現在急需一個人來向他說明發生何事，就算能從對話猜出大半，依然不願相信。

「乙空，瞧瞧，唯小人女子難養也，就是這麼一回事。」指著女人，這句話分明是針對她所講。

「到底怎麼回事？」這不是自己要聽的結論，乙空叉著腰，視線在女人與古雲之間替換。

金凌靜觀，不插話也不提問，心中有譜。

看著三人，女人忽然笑不可遏：「哈哈哈哈……」撫著肚子，笑到身子不禁微微向前傾。站直了腰桿，笑聲由柔和圓潤轉為尖銳難聽，「嘻嘻嘻嘻……」有如拿刀子刮牆。

女人的身形也在此時有了變化，皮膚轉為黝黑，乾巴巴的，和豬肉乾有的比。頭髮縮回頭皮內，頭頂一片光禿。窈窕的身段變的像個大冬瓜，衣服像冰雪化去，只剩條短布遮下體。下巴冒出粗短雜亂的黑鬚，笑語不停，似乎是在嘲笑金凌與乙空的傻氣。

已然忘了發怒，兩人呆愣看著一切變化。

「嘻嘻嘻嘻……玩玩罷了，別氣別氣。」枯瘦的四肢擺動著，模樣甚是滑稽。

「這麼說，她不是嗚蛇？」乙空總算接受現實。

「呵，你看她像嗎？嗚蛇長的像蛇，背上還有翅膀。」任何精怪，只消古雲一眼就能看出原身，金凌與乙空是人類，看不出來也是正常的，古雲點到為止，不再加以數落。

兩天來的苦心，身體的酸疼，還有被騙的同情……乙空除了生氣，同樣感受到難堪，被耍了一番，還得旁人來提醒才發現。

「大旱又是怎麼回事？」金凌雙拳緊握，氣憤難當，滿是懊惱。本想替古雲盡點心力，反而被妖怪玩弄掌心。

古雲苦笑著為金凌解惑：「沒大旱，夏天正常會熱一些，只是今年比往年熱罷了。」純屬自然現象。

「一切……都是假的？連鮯鮯魚都是假的？」乙空茫然的望著女人，應該說是魍魎較為正確。

「嘻嘻嘻嘻……早告訴過你們，世界上沒什麼好妖怪。」將粗木杖往肩上一扛，動作靈敏的往山中奔逃而去。

古雲並沒這麼好心的放過她，迅速拾起腳邊的小石子，手指輕彈，石子猶如殞星飛射而出，速度之快，與空氣磨擦出火花。

「哇啊！」尖銳的哀號。魍魎由山坡上滾下，嘩啦又掉回水底，小腿噴濺出的血色染紅溪流。

「這麼就想走？也不說聲珍重，太失禮了。」古雲搖搖手指，像個學堂夫子在教訓學童。

「哇啊啊啊……」魍魎驚慌的捂住傷口，讓血紅給嚇傻了，口裡不斷發出狂喊。身子在溪中打滾，激起一陣陣的水波。

金凌冷眼看著，一點也不想代她向古雲求饒，在皮膚沒變回白晰之前，難以忘懷這三天的事。

乙空倒是心軟了，上一瞬只差沒槌胸頓足、仰天長嘆，這一瞬又覺得她只是隻愛騙人的魍魎，並沒做出罪惡滔天的禍事，不該這麼被虐待。

「古雲，饒了她吧。」乙空拉拉古雲的衣袖，示意他去為魍魎止血。

「乙空，你這不叫好心，而是婦人之仁。」古雲點了一下乙空的額，轉換向金凌詢問意見。「金兒，你認為呢？」

金凌思索片刻，氣已消不少，緩緩道：「嗯，饒了她吧。」

「好！既然你們這麼說……那就不和她計較了。」古雲邊說，邊捲起袖子，並將鞋亂踢。走進溪裡，粗魯的扣住魍魎的手臂，把她拖上岸。

魍魎還在亂叫，身子不停扭動。古雲撕開衣襬，草率的替她包紮。

狐妖的原身是不穿衣服的，當化為人形時，則以妖氣變化出衣物。因此，所穿的布料皆有一定妖力，用於治療雖效果不佳，可對付止血這種簡略的治療已是綽綽有餘。

魍魎看著血止下，依然驚魂未甫，大口大口呼吸。

包紮完畢，早說過古雲沒那麼好心，一抹邪笑化開，迅雷不及掩耳的抽出腰帶捆住魍魎雙手。

魍魎措手不及，早已失了先機，無力反抗。

還沒結束，古雲扯下樹藤，三兩下便將魍魎倒掉在樹上。

頭上腳下，暈眩襲向腦袋，「快放我下來！啊……放我下來……」

「嘿，我會放妳下來，別著急，晒個三天，我保証會放妳下來，哈哈哈……」古雲說完，用力推動魍魎的身子，看著她像秤錘晃來晃去，樂不可支。

「古雲……」乙空不忍心，想勸阻，又矛盾的希望魍魎能受些教訓，終於選擇後者，不再多言。

片刻過後，古雲玩膩了魍魎，沒忘記出谷一半的目的是為了找肉，改走向溪中，望著一條條肥美的鮮魚，口水直流。暗自想著，鮯鮯魚若是挑這條溪入定，地瓜都會飛了，一點遮蔽物也沒有，更何況淺到連隻蒼蠅也淹不死。

潑著水，古雲的笑容與兩人的愁容有如天壤之別。「下來呀，好涼喔，我抓魚給你們吃。」

「你抓吧，我要休息一下。」乙空揉揉額際，席地而坐。

「嗯，我也要休息。」金凌倚樹休憩，怪自己將妖怪想的太單純，是自己過於天真。就算現在禍首已經受裁，仍感到鬱鬱。

「別悶悶不樂了，吃妖怪的虧不算什麼，妖怪本就比人類聰明，你們又不是我，天才小白狐。」話才講完，一陣狂風掃過，看天色，推測再過不了多久就要下雨了。古雲接著說：「嘻，你們瞧，連天都同意我說的話。」

噗哧一笑，乙空心情好轉不少。

「是天都聽不下去了。」金凌恢復精神，三人笑鬧在一塊。

為免變天後被雷劈，古雲帶著兩條肥魚迅速上岸，金凌與乙空一人一手接過。既然不用拿魚，砰的一聲，古雲變回狐狸。

三人快步往白蓮谷跑，說不定下一瞬便是傾盆大雨。不想被淋濕的話，還是早回谷為妙。

「放我下來！」魍魎也是會怕雷劈，哀求的哭喊。

然而三人已經走遠，聽不見了。

不知是不幸還是萬幸，一入通往白蓮谷的洞穴，外頭便傳來霹靂啪啦的驟雨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