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孩子們玩夠了，一哄而散，溪流才又回到原本的恬靜。

只是……無故枉死，鮯鮯魚的怨氣難散，雖然形體消失，但由於生前的修行，以致於強烈的靈識得以完整保留下來，濃厚的恨意盤旋在溪谷。這股恨意，如同個強大的磁場，經過久日的蘊育，不斷吸收山林中的怨靈之氣，也就是遭獵補而亡的其他動物所存留的意識。日積月累，力量不容小覷，以滅村為復仇行動。

可惜，靈識沒實質力量滅村，既不能散播瘟疫，也無法拿刀砍人，更糟的是，靈識只能在溪流附近徘徊，無法離開。只有消極的等人來到溪流，再困住人類。

豈知，人算永遠趕不上天算。第一個來的不是人類，而是隻嗚蛇。青色的蛇身上，長有兩對翅膀的妖怪，擁有與旱魃相同的法力，能使整個村莊發生大旱。

這樣的發展，無異是幫鮯鮯魚的靈識一個大忙，鮯鮯魚說什麼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，困住嗚蛇，並要求嗚蛇發動大旱。

被困的嗚蛇，迫於無奈，只有答應靈識要求。得以復仇，怨氣慢慢消散，但鳴蛇還是無法逃脫，只有等到溪水枯竭那天，恨意全失，才能重獲自由。

「妳就是那隻嗚蛇？」乙空這才明白，為何女人一直站在水中。

「嗯。」點頭，苦澀的笑。「你們快回去吧，然後搬走。」

「不，那麼村子怎辦？妳怎辦？」急了，乙空突然跳起，正義感發作。

「村子……但看天意吧。至於我，要是讓村人發現是我作祟，說不定會差道士來收了我，也更或者等個三年五載，待河水乾枯，我就能自由了。」聳肩，講的輕鬆，似乎不關己事。

「對不起，要是我學藝專精一些，就能救妳了。」抹著臉，眼眶略紅。

金凌一手托腮，腳單盤，一直沒說話，考慮良久才道：「是不是溪水一乾，妳就能自由，靈識也能平息恨仇？」

微愣，「嗯，只要溪水一乾。」

乙空開心的摟住金凌手臂問：「金兒，你有法子了對不對？」

「還不確實行不行的通，別高興的太早。」摸摸乙空的頭，繼續對女人發問：「那麼，溪水的範圍呢？若是我阻斷水流，妳覺得能否行的通？」

「阻斷水流？這……太難了。」神情慌亂的搖頭，怎能寄望兩個孩子阻斷水流，女人並不贊同。

「難不難別管，行不行的通？我們還有幫手。」所謂的幫手，即是古雲，只祈求他早些回來。

暗自思索，片刻才回應：「嗯，範圍應該是從那邊的小水瀑開始。我也是猜測，自從被困之後，能活動的範圍就囿限在那處水流以下。」水瀑真的很小，高度才到乙空的腰。

聞言，金凌與乙空對望，決定開始工作。

「等我們，我們會救妳的。」乙空首先奔向水瀑，鞋也沒脫就開始疊起小水壩阻水。

金凌好笑的搖頭，脫去被外袍與鞋子才趕過去幫忙。

女人看著兩人奮力的扛石頭，卻絲毫沒有不悅的神色，不禁揚起嘴角似笑非笑，亦來到小瀑旁幫忙。溪流說大不大，說小……也挺寬的，大概為六丈。

水深及膝，水瀑上下相差高度約兩尺。

忙了半天，才剛有個雛形，水流立刻便把水壩沖散，又得重新來過。

檢討過後，由於水瀑的水流太急，金凌決定再往上流走段路，到較平緩的流處再築。

說做就做，開始移動腳步。只是離開水瀑，因為女人被囿，不能跟上幫忙，故而工程並沒輕鬆多少。

站在七丈遠的地方乾瞪眼，女人想幫忙卻幫不上，靜默不語。

汗水浸濕衣衫，兩人還是沒停下手邊的工作，熱了便以水潑面，腰酸了就換個姿勢搬。

實在晒到頭暈，金凌才提出要求：「姑娘，能否請妳讓陽光小一些？」

「抱歉，但我沒法答應你的請求，鮯鮯魚的靈識纏住我，現在的陽光不是我能操控。」一點建樹也沒有，愧疚的低下頭。

「別在意，不能怪妳。」金凌吁了口氣，打算先到樹下休息會兒再繼續。

而乙空看了看影子的落點，是該回去為兩個娃兒準備食物了，已是傍晚時分，卻仍像平日的正午般燥熱。

看著乙空欲離的身影，女人開口喚道：「孩子，你要回去了嗎？」

「嗯，晚點我再過來，別擔心。」揮著手道別，以為女人是擔心自己要放棄阻斷水流才離開。

「等等。」左顧右盼，忽然把手叉入水中，一抽起，抓著隻鮮美的魚。將魚扔給乙空，因不能上岸。「接好，謝謝你們。」

「呵。」輕笑，勝過千言萬語。乙空抱著魚離開。

金凌休息過後，獨自奮戰。

才剛有成果，又發現問題，每每水流一變窄，流速也跟著湍急，水壩建好了就垮，垮了再建……周而復始。

頹喪的坐在河岸，思考下一步。

終於女人看不下去，開始勸著放棄，這本就是異想天開的事，「孩子，別瞎忙了，再晚些就要天黑了，快回去吧。」溫柔一笑，似春風拂面，更令金凌不捨放棄。

突發奇想，不能阻斷水流，那就改變河道。「不，我想到法子了！」大叫，精神一振，開始搬動腳邊的石頭，決意挖出另條河道。既然是大旱，表示近日不會下雨，不會下雨溪水自然不可能暴漲，因此這個計劃極有可能完成。

金凌動作伶俐，不像累了一下午。

觀察了會兒，才明白金凌的意圖，女人漾著淡淡的笑。

比起築水壩，挖河道更為艱辛。

將谷內的兩個娃兒安排好，乙空匆匆趕來，卻發現金凌沒在築水壩，一問之下才明白計劃改變。

夕陽只剩餘暉，再一柱香時間應該就會天黑，把握時間，與金凌移開河道邊的石頭。

忙到月上柳梢，始驚覺光陰飛逝。金凌穿回鞋子與外袍，和乙空打道回府。再晚一些，樹林內伸手難見五指，只有等明早再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