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要說什麼，乙空只得微微含首，便尷尬的轉開視線。

女人亦沒開口，眨了眨眼眸，又低下頭去。

金凌望著女人打量，好像那裡不自然，片刻才發現，她膝蓋以下全浸在水裡，卻沒撩起裙襬，放任裙襬濕透。一時好奇，甘脆站起身子探望，附近的岸邊也沒女鞋，那女人該不會穿鞋下水吧？

這想法一形成，金凌立刻又蹲下身子，用肘推了推乙空，以耳語道：「你瞧，她裙子全濕了。」

聞言，乙空順著看去，果如金凌所言，「可能是看我們來了，才放下裙子。」以常理推斷，大半的女人應該不會習慣在外人面前撩裙襬。

「好像還穿著鞋。」總不會看有人來了，才匆忙穿上鞋吧？

「咦？」這句話連乙空也感到訝異，看了看女人，又看了看金凌。「她……該不會是想跳河自盡？」目前只想到這種可能性會穿鞋下水。

「這裡的水……太淺了。」搖頭，否決這個可能。

「呼，還好。」鬆了口氣，只要不是自盡，什麼都好商量。

由於擔心女人，兩人暫將巡視山林的工作放在一邊，若無其事的坐在原處，偷偷觀察著女人的一舉一動。

一刻鐘過去，女人保持著原姿勢不動，仿若石臘。看這情形，再度讓兩人起疑。

乙空靠向金凌道：「她怎麼都不動？」看的讓人發悶。

「要問嗎？」側著頭，斜瞄女人。

「問問好了。」點頭，以眼神示意金凌去問，不善口才，實在不知從何問起。

商量好，金凌首先開口：「姑娘。」女人年紀約二十六、七，不年輕了，可基於禮貌，還是喚姑娘妥當。

沒反應，女人依舊看著水面。

與乙空面面相覷，是喊的太小聲，還是女人想事想的太出神？不屈不撓，換乙空喚道：「姑娘！」

女人的身子顫了下，看來是讓乙空的聲音嚇到。轉頭，疑惑的看向兩人。

見女人有了反應，金凌趕緊接著問：「請問姑娘怎會來此？」問的有些唐突，金凌亦自覺不得體。

女人的眼波在兩人身上來回流轉，抿唇，沒回答問題。

「姑娘，若有心事，不妨說說，或許我們能幫上忙也不一定。」古雲不在，金凌暗自扛起白蓮谷的理念。

嘴角彎上，意味深長的笑，不知是回應金凌的好意，還是笑金凌的不自量力。

「姑娘？」女人的笑容，讓乙空敏銳的感覺出，她需要幫助。

手撫髮絲，輕撥。「孩子們，水也玩夠了，快回家吧，不覺得這天氣熱的難受嗎？」溫柔的語氣，和長相同樣讓人感覺溫馨。

金凌心頭一震，是呀，天氣熱的難受，自己和乙空是待在樹蔭下才沒烤焦，可這女人站在烈日下也有一盞茶時間了吧？怎沒看她難受，肌膚也是白嫩白嫩絲毫不像晒過。

「姑娘，要不要過來休息會兒，站在那應該挺熱的吧？」試探性詢問。

乙空一瞧，雖然女人的腳泡在冰涼的水中，可上半身卻是立於沒遮蔽物的艷陽下，也跟著喚道：「到這來吧，這裡也能泡腳呀。」招著手。

女人輕搖頭道：「不了，我不怕熱。」婉拒兩人的好意。

「嗯……既然姑娘不願，那我們也不勉強了。」識相的停止邀約，反正目的已然達到，証實這女人不是平常人。

「金兒？」不懂金凌為何這麼說，乙空略皺眉。看看站在烈陽下的女人，心裡滿是不忍。

拍拍乙空的肩，金凌繼續對女人說道：「看姑娘心事頗重，聊聊吧。」

女人先是挑眉，而後失笑出聲：「哈哈，孩子，大人的事……就不用你們操這心了。」

「妳是妖怪吧？」忽然插入一句，語出驚人，明明是問話，表情卻如此肯定。女人的笑頓時僵在臉上，乙空亦是瞠眼。

「孩子，這話可別亂說，被人聽見怎得了。」收起笑，同樣的和藹可親，但此時假了一些。

換金凌笑出聲，「呵，說中了嗎？別急，我們沒惡意。」

「不，我不急。」拄著粗木杖，移步向兩人，因溪水的阻力，走的有些吃力。邊道：「孩子，知道嗎？若我真是妖怪，你們這麼莽撞的戳破我的假面具，是很危險的事。」

「我相信不會危險，倘若妳真想傷我們，不會等到這時，你是好妖怪。」話才講完，女人嗖的一聲由幾十步遠處來到金凌面前，手一伸，扣住金凌不算粗的頸子，力氣之大，一下便將金凌抬離地面。

不能呼吸，可金凌任何掙扎也不做，只是直盯著女人的眼睛瞧。

皇帝不急，急死乙空這個小太監，慌的跳腳，邊叫：「姑娘！快放下他吧，我們真的沒惡意的。」見女人不答話，又喊：「我我……我們保証，不會把妳是妖怪的事說出去，快放手吧？」就算女人不承認，但舉動已經透露出訊息。

陡然鬆手，金凌往下墜，跌坐地上，「咳咳……咳。」摸著頸子順氣。

「唉。」長嘆，「這世上，沒啥真的好妖怪，更沒好人，孩子，下回可別這麼天真了，會掉小命的。」摸著金凌印有五指紅印的頸部，眼底是歉意和疼惜。

「呼。」乙空安下心，看來這女人真的是好妖怪。「有好妖怪的，我們就遇過很多隻，而且，金兒是好人呀，我也是。」不贊同女人消極的想法。

「遇過很多隻？」略感驚訝，眼前的兩人不過是孩子。想通後，恢復原先的溫柔，「難怪你們不怕我。」

「呵呵，妳坐嘛，我們聊聊。」乙空拍拍身邊的溪石，招呼著，方才的事像沒發現過。

女人搖頭，「不了，站著習慣。」

緩過氣，金凌開口：「妳好像有心事，我們是白蓮谷的人，以幫助善良的妖怪為志向，若不嫌棄，咱談談吧？」

「白蓮谷？以幫助善良的妖怪為志向？呵呵呵呵……」似乎聽見天大的笑話，一手掩著嘴，笑到沒氣嬌喘連連。「果然是孩子。」意味著兩人思想幼稚。非是瞧不起，只是純粹感想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