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語：「林香池。」

早早醒來，發現古雲還坐在谷中央的大石上，乙空疑惑，到底古雲是睡醒了，還是想了一夜？

「古雲。」輕喚。

「乙空，早呀。」燦爛一笑。「我想到法子了。」只是這法子頗為殘忍。

「真的？快說來聽聽。」掩不住的欣喜，乙空嘴角上揚，快步走向古雲。

「這般這般……那般那般……」緊挨著乙空的耳邊訴說。

「不行！」極力反對，乙空大斥。「我不同意。」

震耳欲聾的聲音，驚醒谷內所有人。小傢伙立刻挺起身子左右觀看。金凌猛然睜眼，安撫著白羽，白羽嗚嗚咽咽抱緊金凌。老者也被嚇到，將藥箱護在胸前。

「為什麼不等她把孩子生下來，我們再抱回來養呢？」同樣神不知鬼不覺，且能一次救活母子二人。

「因為，孩子若生下來，母親就得死。」只能活一個。

「為什麼？」瞠眼，若不讓村人發現她是生妖怪，應該不會死才是。

「那孩子不是普通的妖怪，是窫窳。」窫窳，長的像紅身的牛，卻有著人臉與馬蹄，聲音似嬰兒啼哭的妖怪。以聲音吸引人類前來，再將人類當作食物吃掉。難怪當時嗅到的妖氣如此不祥。

「窫窳，不是吃人妖嗎？怎麼林香池沒死？」乙空是愣了點，可並不笨，思索著其中原由，為何窫窳不把林香池吃了？

「那隻妖怪，應是存心找人類下種。孩子只要一出生，就會將林香池給吃了。」林香池，不過是個供給養份的工具。

「窫窳？」老者字字聽在耳裡，未見其妖，手已抖的不像樣。當初還以為是採陰補陽的妖怪，沒想到是隻播種的窫窳。

「耳鼠，你全聽到了吧？」這事還得借助老者，古雲笑的曖昧。

「不，我什麼也沒聽到。」搖著腦袋裝傻，準不是好事。

「再說一次。」斂起笑容。

老者立刻改為點頭，「聽到了，全聽到了。」

「很好。」拉長尾音，滿意的笑。「我要你再去一趟林家，這回告訴林家二老，林香池的病是肚裡長瘤。」跳下大石，來到老者身邊繼續耳語道：「然後這般這般……那般那般。」

「什麼？這……」本是不願答應，卻在望見古雲的眼神後，囁嚅道：「我明白了。」

這天，沒巡視山林。古雲與乙空帶著金凌潛入道觀藏書閣，老者則是待在白蓮谷照顧白羽，小傢伙由古雲授權，要是老者想逃或亂來，可以一口咬斷他的脖子。

雖然是隻妖怪，可老者卻連非妖怪的小傢伙也怕，乖乖的在谷內陪著兩個小孩玩耍。

古雲對藏書閣而言，算是常客，一進閣內便飛快翻閱書籍。乙空雖然之前是道觀的小道僮，可對這禁地卻完全陌生，因這兒只有德高望重的長者才能進入。金凌隨手拾起一本眼熟的道書，原來古雲之前帶回的書，是在這兒偷的。

閣內藏書眾多，數十個一層樓高的書架，分門別類放著道書，數量不下萬本，許多還得搬動梯子才拿的到。

緊閉的窗口，上鎖的門板，難擋灰塵，厚厚的灰塵積在書上、地上、架上，可見此地多久未有人打掃，奇的是，四處皆散佈著狐腳印。

沙沙沙的翻紙聲，使著整個藏書閣瞬間充滿生氣。

像在找著什麼，三人仔細的翻找每本書。

喀喀喀……是攤開竹簡的聲音。

「這邊沒有。」翻過整個架子了，古雲換找另一座書架。

「我這兒也沒有。」金凌將竹簡捲好塞回底櫃。

乙空有些洩氣，邊疊著刻字的木片邊問：「古雲，真的有嗎？我這邊也找不到。」已花了近二個時辰找尋，發現這些分類有夠亂的，之前不知是誰分的，有分和沒分差不多。

「我記得有看過。」變成人形坐在梯子上，一手搔著臉，一手拿著書。

「古雲，看完之後把書歸位，你看你，弄的亂七八糟的。」指著古雲身後那堆雜亂的冊子。

「等全部看完再一次收嘛。」嘟嚷著，可還是動手整理起自己弄亂的書。

看書不難，找書卻是個苦差事。金凌感覺自己已開始頭暈，轉了轉頸子，放下手中的冊子移步至窗邊，伸手便推開一道小縫。新鮮的空氣流竄而入，金凌享受的深吸口氣，許是位於高處，徐風沒預警的轉為強風，一陣呼嘯，古雲手邊的書冊啪啪啪亂翻。

「哇啊。」急忙壓住書冊，可雙手難敵眾書，還是有兩三本吹落地面。慌了手腳，伸手抓去，沙！書頁分離。

乙空應聲看去，古雲趕忙將紙藏在身後，裝作若無其事。

金凌知道闖禍，快迅關起窗子。

「古雲……手伸出來。」聽不出喜怒的聲音。

不拉拖，古雲爽快的將手伸出，手掌朝上，什麼也沒有。得意一笑，「嘿嘿。」

「轉過身去。」乙空繞著手指，示意古雲。

臉色一黑，古雲緩緩將手往背後摸去。

「手別動，就這個姿勢轉過身去。」叉起腰，這是不悅的徵兆。

僵著身子，生硬的轉過身，古雲的腰帶上正塞著張皺巴巴的紙。

「古雲！你居然把道書撕破，真是太過份了，最好在我們回去之前把書粘回去，否則……哼。」冷哼一聲，繼續翻著手中的木片。

古雲掏掏耳朵，爬下梯子，暗想，乙空真是越來越嘮叨，要是女的，肯定嫁不出去。

拾起地上的冊子，古雲翻找著破損的部份。

「找到了！」高興的叫著。踏破鐵鞋無覓處，原來要找的東西，遠在天邊，近在手上。

那破損的書頁後幾張，便是要找的術法。

「找到了？」眨眨眼，乙空呆了一會兒才笑開嘴角。

「看看。」金凌跑向古雲，花了幾個時辰，總算能收工了。

另觀谷內的情形，老者同樣不輕鬆。

「爺爺，這邊這邊。」白羽在谷內奔跑著，香汗淋漓卻還精力充沛。小傢伙跟在白羽頭後，同樣跑來跑去。

老者可累壞了，汗珠大顆大顆的掉，臉上還得勉強撐起笑容。

「爺爺，快點嘛，來抓我呀。」蹦著身子，在草堆上跳躍。

「慢點……跑慢點。呼呼……」喘息不止。

「看你們挺開心的嘛。」三人回到谷內，臉上掛的是笑容，可見這回收穫不小。

「古雲爹爹。」白羽一個勁的往古雲懷裡撲。

小傢伙不落人後，亦是往古雲直奔而來。

「哎喲。」穩穩接住兩人，自己卻跌個腳朝天，古雲苦笑道：「好了，你們兩個先玩，我等會兒再來陪你們，乖喔。」一人各給了一吻，古雲放下兩個孩子才站起身。

「乖，去和爺爺玩。」乙空摸摸兩人的頭，指向累的不成人樣的老者，方才有聽見白羽稱他為爺爺。

「那金兒陪我們玩。」改向金凌撒嬌，拉著金凌的手不放，小傢伙則是繞著金凌的腳邊轉。

「等會兒就陪你們。」不失溫柔的拒絕，卻又讓人知道沒轉圜餘地。

「唉，好吧。」吐了口大氣，雙手一攤，失望的撇嘴。

乙空暗驚，這是跟誰學的？這麼老氣橫秋。

三人進入狐窩內，將門板鎖上，開始研究帶回的道書。

道書上畫著奇模怪樣的圖式，加上一些有看沒懂的文字，這真是考倒了三人，反覆一看再看，才弄懂些許。

「我試試，乙空，別動。」為實驗道書上的方法有沒有效，古雲決定找乙空開刀。

「不要，要是真有效怎辦？」揮開古雲的手，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事。

「那就成功了。」這還用說嗎？

「我是指我怎辦？」嘟著嘴抱怨。

「不知道，我還沒想過。」搔搔頭髮，看來不能對乙空下手了。